Photograph by Elliott Landy/Magnum Photos
Illustration by Ben Giles
显然,也已经过去了35年。当天,音乐节在疫情影响下同质化更严重了——不同城市、不同名字、同样的阵容。而海对面的科切拉、火人节,崔健的经纪人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海报,一个个名号响亮、华丽盛,祝福语是:“现实像个石头,也都快变成有钱人的游戏。
可又有多少人知道,精神像个蛋,1990年代之前,石头虽然坚硬,音乐节几乎没赚过钱。当然,可蛋才是生命。”关于崔健的生日,每个办音乐节的人都知道,还有一个小故事。崔健的父亲崔雄济是空军文工团功勋演奏员,他们的初衷,有浓厚队情结的父亲原以为儿子会在建军节这天出生,都是用钱买不到的东西。
真正值得去的音乐节,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,不仅创造出一生一次的音乐现场,直到8月2日的凌晨5点,还为一个世代迷惘躁动的年轻人划开了一片呼吸自由的天地。
今天,跟我们一起跨时空参与三场不可复制的传奇音乐节,跳进摇滚乐震耳欲聋的现场,回到那些听来天真、不思议,又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夏天。
户外摇滚音乐节开山始祖
Monterey Pop Festival
音乐节纪录片《Monterey Pop》提名1968年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
“要快乐,要自由,要戴花,要带铃铛。”
1967年6月,一则广告召唤数十万年轻人,聚集在旧金山160公里外的宁静小渔村,那就是第一个Monterey Pop Festival。
有人一起开巴士来,有人睡在草地过夜,有人散散步看看书,有嬉皮男孩女孩,还有嬉皮小孩
虽然名字有Pop,但它却是第一个名副其实的户外摇滚音乐节,被称为“摇滚音乐节亲妈”。
它的创始人,音乐/电影制作人Lou Adler,某天和几个摇滚咖Paul McCartney、John Phillips、Cass Elliot一起聊天,怎么爵士啊民谣啊就是正经艺术,摇滚只能流行一时了?
意气风发的Lou Adler(左一)和妈妈爸爸合唱团一起组织了Monterey Pop
Lou Adler一下被点燃,“我们冲去做第一个流行音乐节吧!”去哪呢?就去爵士/民谣重镇,Monterey。
当时“西方最好的”演出阵容
《地下丝绒与妮可》的Nico、The Monkees合唱团的Peter Tork,一不留神流星就从你身边划过
台上有表演,台下也有
妈妈爸爸合唱团的Michelle Phillips在高歌,滚石乐队的Brian Jones买点吃的
结果这个热血产物,真的成为许多未来摇滚巨星的起点。其中最著名的,要数吉他之神Jimi Hendrix。
当终曲《Wild Thing》演奏到,Jimi Hendrix啪一声跪在舞台,点燃吉他献祭音乐的画面,至今都是摇滚史最燃时刻之一。
Jimi Hendrix吉他炫技集合,反弹、背弹、咬着弹,成就了不可复制的live经典
The Who乐队的Pete Townshend也是出了名的砸琴好手
摇滚浪子在台上点火摔琴,“奇装异服”的年轻人涌入小镇,吓坏了当地警察。然而警气势汹汹地赶来,却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笑脸、拥抱和花朵。
延续Flower Power运动的和平精神,Lou Adler从夏威夷运来15万朵兰花发给观众,而这些兰花最终又塞满了警察的头盔和摩托。
Monterey警察长给家拍照
更奇妙的是,整场演出的高光时刻,居然还不是摇滚,而是西塔琴师Ravi Shankar的演奏——整整三个小时的印度古典乐,几乎没有人说话,更没有人离场。
随着与披头士的合作,Ravi Shankar在整个六十年代的流行乐中普及了印度乐器的使用,并在1983年到过演出
年轻人听得欢欣鼓舞,还向舞台上抛兰花,Jimi Hendrix也混在台下
这一刻,不论是困扰一个时代年轻人的严酷现实,还是国籍、肤色、性别和地位的对立,都要为音乐让路。
当时的年轻人50年后再参加Monterey Pop
音乐乌托邦仅此一次改变了世界
Woodstock
Woodstock被李安拍成电影,被《滚石》杂志评为摇滚史上50个转捩点之一,不过现实远没有那么美好。
1969年的酷热8月,有50万人到场,还有100万人堵在高速公路。现场除了厕所拥堵,夏季突然的暴雨直接把草地变成泥潭。演出条件更是苦不堪言,几乎所有表演者都说这是他们最烂的一次表演,后排观众根本看不清舞台。
台下观众被雨冲得一片狼藉,冒雨演唱的Joe Cocke一战成名
雨过后Jimi Hendrix的压轴表演延长了半天
但直到今天,Woodstock仍然像一个梦,因为无数年轻人来这里,不只是为了看表演,更为了开天辟地,创造一个野生乌托邦。从主办方决定拆除围栏,让家免费入场开始,Woodstock的理想气质就显露无疑。
推广人Artie Kornfeld坦言,“这个音乐节在财务上完全是个灾难,但我们互相交流,真诚倾听,幸福地生活在一起,这是你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。”
而为音乐节寻找场地的关键角色Elliot Tiber,在那个年代身份还有点特殊,一个“深柜”的小镇男孩。
在Woodstock之前,他认为自己不配得到接受和爱;而在Woodstock之后,他说,“一生中第一次,我感觉人们理解我了。他们看到了我是谁。”那些色彩斑斓、又辣又酷的嬉皮士让他感觉到,自己并不孤独。
超过50万无人管辖的年轻人,任何时候都可能引起烦,但在那三天,却奇迹般地没有发生任何乱、、偷窃和暴力事件。不仅如此,在Woodstock,陌生人打个招呼就能成为朋友,一起游戏、跳舞甚至相拥入眠。第三天食物供应不足时,不断有人加入厨房帮忙,义务劳动,为所有人做饭。
就连当地警长接受采访时也说,“我认为这个的所有人都应该为这些孩子感到骄傲,他们发型和打扮很奇特,但自制能力毋庸置疑。”
Woodstock变成互帮互助本营,蓝调天后Janis Joplin还给家分酒喝
人人心中有一座断臂山,也有一个伍德斯托克。Elliot Tiber的自传后来被李安改编成了电影《制造伍德斯托克》。李安说,Woodstock是一个时代纯真精神的回光返照。
《制造伍德斯托克》
这概是真的。因为在那之后,披头士面临解散,音乐偶像一个个嗑药死亡,第二届Woodstock沦为敛财工具。爱与和平的精神渐渐被遗忘,理想中更美好的世界,一直没有到来。
但这三天的乌托邦,依然像一道光,照进了1960年代美国的灰暗现实。迷茫的年轻人更加确定,哪怕只有一次,他们也真的到达过自由、平等、充满爱的理想之地。
当年在Woodstock上被拍到的那对恋人至今在一起
科技巫师的和平野心
US Festival
US场地巨,神奇巫师沃兹得骑着他的小摩托顾场子
1980年代极其壮观、却昙花一现的US音乐节,发起人不是音乐家、制作人,而是苹果公司创始人之一Steve Wozniak,人称“神奇巫师沃兹”。
神奇巫师沃兹有两个目标,一是办一个美国十多年来都不再有过的高水平音乐会,为此,他与摇滚演出的重要推手Bill Graham强强联手,观众只需37.5美元,即可看到The Ramones、The Police、The Kinks、Talking Heads、Tom Petty……将近一半都是后来位列摇滚名人堂的传奇。
石破天惊的Van Halen(图1),弹力傲人的Quiet Riot主唱Kevin DuBrow(图2),发量至今不败的U2主唱Bono(图34)
另一个目标相当远,就像音乐节名字“US”透露的那样,他想借着音乐节向世界宣告,科技可以重新联结彼此,把80年代变成“我们”的世代。
音乐、冷水和爱,那个夏天年轻人只需要的东西
除了一流的音乐,神奇巫师沃兹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创举,在音乐节上搭起了太空桥(Spacebridge)。这是一个卫星通讯项目,可以直接与地球另一边的苏联视讯通话。
要知道,当时美苏冷战,两国关系降至冰点。而太空桥不宣讲政治,也不传播成见,只是让美国和苏联的学者、名人和老百姓都聚在屏幕前,没有审查地方谈谈爱、性和生活。
人小孩都来参与,美苏为彼此起立鼓掌
这么一场高规格的US音乐节,痛快斥资一千三百万美元。如此庞开销,就连硅谷初代富翁也无力继续支撑,“我要是再办上四五季,就该有烦了。”但沃兹并不后悔,“我不期待看到任何回报,我花1000万,是为了看到1000万个微笑。”
1983年第二季也是最后一季US,请到了David Bowie与其挚爱的吉他手Carlos Alomar(右)
最终,在美国,有800万人观看了太空桥的直播,而苏联有将近1.8亿人。就像太空桥连线时,苏联宇航员感叹说:“从太空看这个世界,就是一个地方而已,不是这边是一个,那边是另一个,而是,‘我们’其实是一个整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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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世纪牵手至今是惊世骇俗的
这个长达一小时的音乐节直播,让太空桥两端都意识到,哪怕身处两种意识形态之中,他们终究没有那么不同。家都一样会随着音乐开心跳舞,一样渴望爱,一样恐惧核战,也一样期盼着一个更自由、和平的世界。
曾经,被人的残酷法则和陈腐思想统治的冷峻年代里,音乐节是年轻人用力跳舞、声唱歌的自由国度。而疫情之后,音乐节与生俱来的自由意味,又越发浓厚起来。
当然,在音乐节再度变成每个周末触手可得的“休闲活动”之前,我们不应该忘记,它曾经来得那么不容易,曾经对一个时代有振聋发聩的意义。
参加过US音乐节的乐手说,来音乐节的都是最好的听众,除非你很爱音乐和音乐节的氛围,否则根本不会来参加。接下来,你要去哪场音乐节?最难忘的音乐节记忆又是什么?
撰文 - Freda
编辑 - Nikki